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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明念

從小記憶最為深刻的事情是婚事與喪事。家族裏最忌諱死亡。我們不輕易談及死亡,不是因為它是件羞恥或禁忌的事,相反,它是一件恐懼和莊重的事情。有些人從未經歷過家庭成員的死亡,所以待之十分輕率,他們無法獲得對感情和生命的深思,把他們當作操作把玩的一種戲劇感。
  
  談及死亡不免讓人產生恐慌的心理。借清明之際抒發心情。我的外祖父鬱老,一生最重要的事勤儉持家撫養九個孩子。比那時代的人或許更為辛勞。四年前的夏季他思念家姐,夜晚在途中摔倒,不愖下身泌尿系統失禁,終日臥病在床。南方的冬天陰冷潮濕。兩年前的冬季末,終於抵不過寒冷與世長辭。
  
  除夕家家戶戶的人員團團員員熱熱鬧鬧,那年更顯得外祖父的悲哀。那天上午姨媽給他梳洗,晚上就傳來了死訊。家族有的燒紙錢,有的給他梳洗,有的在床塌邊哭泣。泣聲悲切動人。2300前他被家族人員抬入老屋。一個平凡的男子,在今生艱難的一生就此終結。
  
  留給我的記憶為之甚少。回憶起兒童時期外祖父經常往我家送食菜,溫度低的季節赤著腳丫趟過河來到目的地。他很喜歡赤著腳丫平常都不願穿鞋,倚在家門口等待某某的歸期,我喜歡站在他身旁比身高。有一次我往他家送香蕉特意去探望他,他的房間因為有臭氣,平常很少人進入,我身患鼻炎能抵檔它。他身穿一件黑色薄的外套,一條深色的西褲。旁邊置有一火盆,內加兩三個木炭,空酒壇上放有吃飯大碗。他見我進來把火盆踢入我懷說寒冷烤烤火。見他抖擻,我把火盆踢回他懷裏,我傾過去探望他,上身內添一件我兒童時見他穿過的瑪夾,下身內添一條七分褲。原來他的衣服來不及勤洗,都置於二樓。臨回家前他流著眼淚再三的囑咐我不能像他那樣偷賴,叫我父親少飲些酒。臨行時我吩咐他上床休憩,我蓋被褥時他只是睡在床沿上。回家時我和父母談及此事時,他們還告訴我不了解的詳情。母親奇怪他還會認識我,或許那時他把我當成大姐了吧。他的床沒有太陽的照射一直都是濕的。外祖父食量大增饑餓時把藏起來的紅署啃完到處是紅署皮,鍋裏的豬食他都會去嘗嘗,活像個餓鬼纏身。
  
  一個男子所承擔漫長時間的哀傷,也許哀傷本身帶著威懾的力量,它不允許其他人貿然地接近。少年的祖父,知道他未來發生如此殘酷的事實,知道他晚年食不能飽睡不能寢嗎?他是善良的人兒,但能得到福報。按佛家的說法,一個人離去都有輪回,都還是要回到另一軀殼裏重新做人。希望來生投戶好人家只少能豐衣足食。想起走路時搖晃年過八十的祖父,他在家鄉是否一切安好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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